一种轰轰烈烈的静,在历史长卷中落幕
——读何寿松《宣和云烟》有感
英国作家查尔斯·狄更斯的《双城记》里有一句名言“这是最好的时代,也是最坏的时代”,用它形容寿松兄的《宣和云烟》同样是适宜的。
说它是最好的时代,宋朝确实商品经济、文化教育、科学创新高度繁荣,儒学得到复兴,出现了理学这个对国家的政治、文化、教育、社会生活等方面影响力都很大的学术流派;说它是最坏的时代,究其根源还在于宣和年间,宋徽宗昏庸,蔡京、童贯之流当权,各级官吏贪欲成风,对清廉正直之士不断打压。为了满足统治者的穷奢极欲,政府对百姓不断课加重税,百姓仅靠农桑活命,税赋之高超出了他们的承受力。
就这样,一个搜刮和徭役无休止的王朝;一干操弄权柄的奸臣和秉公执法的清官;一段血雨腥风史,构成了这部小说的主要元素。
小说从兰溪人潘杲以光禄寺大卿直秘阁的身份从京内致仕回家后,以倒叙的方式展开以兰溪、淳安和婺州为主要场景的历史事件。出场人物很多,如宋徽宗、童贯、朱勔、韩世忠、方腊等,实际上内容只诠释了一个主题:就是通过方腊为什么要起义,深挖了北宋之所以会没落的根源,以及官场如战场般凶险。
该书的很多内容来自宋史、宗谱、志书和时人的记录等历史文献。如书中有这样一段描述,说练完功的方腊“来到溪边的一个大潭洗脸、洗身……他看到在清澈的水中,有自己的一个倒影,头上戴着皇冠,身上穿着龙袍,刚毅的脸自有一股威严气象”,这段描述就来自于志书。此外,书中交待的那些行文、圣旨、契约、文书等,也来自于宗谱和时人记录的文献。但凡文艺作品,都需要艺术加工,尤其是小说,最忌“炒冷饭”。所以寿松兄的这种忠实,绝不是一味的按部就班。在他查阅的资料中,方腊是通过在一棵枫树上得到的一本《沙门宝志谶记》才动了造反念头的,为了让故事生动,在得到该书之前,他增加了做梦的桥段:他在梦中看到一个僧人朝他的头顶抚摸了三圈,指引着方腊来到漆园,朝危崖上一株粗大的枫树指了一指,当方腊看到其上有一个巨大的鸟窝时,僧人却突然消失了。
我以为这种带着神秘感的铺垫是可行的,这与方腊在潭中看到自己的帝王之相,以及得到《沙门宝志谶记》一书有了更好的衔接,同时增加了悬念和神秘感,让读者能获得更强烈、更好的阅读感受。
纵观古代历史中的大多数农民起义,无一不是以失败告终的,现实中的方腊也不例外。当我读到方腊的帝王之相是受命于天后,就很想知道他的结局又为什么是惨败的。寿松兄巧妙设计了一个情节,即通过方腊在兰溪瑞山乡的杜岩寺,向得道高僧了因问自己的前程。那高僧见方腊虽有霸主气象,但额头和鼻梁之间隐隐有一丝断纹,料定此人会遭刀兵之祸。古人信奉天命所归,所以方腊起事的失败,又在意料之中,变得合乎情理了。
方腊虽是以失败告终的,但也消耗了宋朝的国力,导致宋朝后期败给辽金,一衰再衰。与其说这是前因,不如说是朝廷的玩火自焚。国力已经衰微至此,灭亡只会是朝夕之间的事,当属咎由自取,当然这是后话。
在小说结尾,寿松兄并没有对如何打败方腊进行着墨,而是潘杲以家人百口担保,以小儿子叔明在刑部大牢作人质为条件,澄清了兰溪大户唐尭卿、胡本初是否参与了方腊起义的事实。
故事差不多结束了,然而当潘杲兴冲冲的去刑部大牢领儿子时,发现小儿子已被某种力量处理了。潘杲保住了唐、胡两姓上千口人的性命,保住了自己的清誉,却没有保住自己心爱的儿子,这样的结尾是不是有些出人意料?那些以自己的价值理念,想为众人重塑人生价值的枭雄;那些想为天地立心,为生民立命的官员;那些掏空了民众,侵蚀了社会肌体的贪官酷吏,都随着叔明的死,在历史长卷中落下帷幕,只留下一种轰轰烈烈的静,在我们多维度、立体式的脑洞里造着梦境,比海阔、比春深,杨柳堆烟,帘幕无重数。
林隐君