菊香醉重阳

　　一朵又一朵，一枝又一枝，涌动在秋天的暖阳中，开在陶渊明的东篱下，开在李清照的庭院中，开在诗册古籍里，淡香幽雅，摇曳多姿。

　　九九重阳，正是菊花怒放之际。走在街上，到处都是盛开的菊花，街心花园里、林荫路两旁、公园里，甚至是住家的阳台上，到处都开满了菊花。黄色的、紫色的、白色的，在秋风中摇曳生香。

　　走在菊花盛开的城中，总会想起一句诗：“冲天香阵透长安，满城尽带黄金甲。”菊花盛开时，争奇斗艳、璀璨夺目的宏大场面，满城香气弥漫，遍地金黄，奢华的金色给人带来强烈的视觉冲击。

　　秋高气爽，我居住的北方小城，虽然也是到处开满菊花，却没有这般阵仗，也没有这般强烈的感受。没有“香气冲天”这般大气磅礴的格局，只觉得菊花香气淡雅、姿容清丽，就像李清照笔下的菊花那般——人淡如菊，“东篱把酒黄昏后，有暗香盈袖。莫道不销魂，帘卷西风，人比黄花瘦”。

　　李清照的词写菊花、写自己，写尽轻愁如烟，阅尽人情世故。年轻的时候，觉得李清照的词清冷、婉约、缠绵，始终有一种若有若无的轻愁缠绕其间。年龄渐长，再读李清照的词，感受就不一样了，特别是她晚年所写的词作，经历过人情冷暖、颠沛流离之后，词作流露出来的仍然是清新、雅致、美好，那是骨子里的“小清新”，是真正的人淡若菊。

　　菊之姿容，清瘦、纤细、单薄。菊之香味，淡而又淡，淡到可以忽略不计。凑近细嗅，似乎有一点淡淡的药香，不浓烈，也不张扬。但，恰恰是这即无绝色又无奇香的菊花，在天寒地冻之际，淡淡绽开在秋风之中。

　　“落花无言，人淡如菊。”这个“淡”字从来都不是一种姿态，而是从内而外的豁达与平和，随心、随缘。没有傲气，却有傲骨，是经历挫折和磨难之后的淡定从容，没有怨愤不平，没有不甘和消沉，固守本心，冷眼喧嚣。“宁可枝头抱香死，不随黄叶舞秋风”，不谄媚，不屈从，不随波逐流，是气度，更是一种优雅和风骨。

　　人淡如菊，不是标榜孤傲和清高，也不是标榜离尘和出世，而是在平凡琐碎的日子里，抱朴守拙，平和执着，像菊花一样，素心如简，人淡如斯。

　　秋风又起，菊花又香，双九重阳。这时节，泡一杯菊花茶，吃一块重阳糕，静静地看着杯中的菊花渐渐舒展绽放，在杯中跳舞，享受片刻的安闲时光。

　　邻家的小女儿，发际别了一朵淡雅的小雏菊，在阳光下跑来跑去。我坐在窗前，喝一口菊花茶，忘掉了心中的烦恼和忧伤，我想像这个小女孩一般快乐和自在，不计荣辱，不计得失，做一个菊一般的素人。

　　“落花无言，人淡如菊。”如此，甚好。

　　积雪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