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雪未雪

　　北风日紧，大地渐冷，不知不觉，已至小雪。

　　小雪是二十四节气中的第二十个。小雪节气到来，意味着由深秋的凉转为初冬的寒，但尚未达到严寒。《月令七十二候集解》中说：“小雪，十月中。雨下而为寒气所薄，故凝而为雪。小者，未盛之辞。”小雪时节，强冷空气常来骚扰，北方开始降下入冬的第一场雪。虽开始下雪，可雪量较小，并且夜冻昼化。古籍《群芳谱》中说：“小雪气寒而将雪矣，地寒未甚而雪未大也。”亦有诗云：“太行初雪带寒风，一路凋零下赣中。菊萎东篱梅暗动，方知大地转阳升。”

　　老舍《济南的冬天》一文中的一句话：“最妙的是下点小雪啊！”在电视里看到北方初雪纷纷扬扬，大地银装素裹，山因小雪而妩媚，水因小雪而秀丽。人们穿着厚厚的冬装，在雪地里拍雪景、赏瑞雪，好羡慕。而我身处的南方小城仿佛还在浅睡，细雨蒙蒙，薄雾氤氲，深翠朦胧。轻风舞动小雨如酥，落叶翻飞湿寒袭人。小雪未曾雪，严寒早惊觉。不思江山景，只窥窗外月。瑶池宴不赴，蓬莱棋已歇。闲搁竹马杖，炉边度岁月。如果能下点雪应应景，就可以躲在红泥小火炉边喝点小酒，喝醉了就踉踉跄跄地出屋，貌似惊奇地看着从天而降的雪，发出一堆感慨。最好积上薄薄一层雪，踩在上面“咯吱咯吱”响，别有一番滋味。

　　《真州竹枝词引》上说：“小雪后，人家腌菜，曰‘寒菜’。”我的老家在小雪时节都要腌寒菜。每到早秋，家家户户总要在菜园里种上两畦青菜。秋收之后，人们便利用冬闲，将这嫩绿的青菜铲回一大半，一篮子一篮子提到水边清洗。洗得干干净净，然后摊在已闲置的竹席上晾一晾。腌寒菜要一口小缸，在缸里铺一层青菜，撒一层盐，然后赤足站在菜缸里，“吭嚓吭嚓”地用力踏，直到那菜泛起青绿色的泡沫，再加放一层菜和盐，又“吭嚓吭嚓”地踏。装到满满一缸踩实了，人跳出来，用两块大青石重重地压在上面，“寒菜”就算腌好了。腌得好的寒菜，咸而发鲜，鲜而不涩，香脆爽口。

　　古代不少诗人偏爱小雪，写下了许多脍炙人口的咏雪诗篇，把小雪这种自然现象与人的心境融合完美。如唐·戴叔伦的《小雪》：“花雪随风不厌看，更多还肯失林峦。愁人正在书窗下，一片飞来一片寒。”那在风中飘舞的雪花百看不厌，更多的就像素蝶一样，消失在山林之中；诗人心怀愁绪，连飞来的一片雪花都感觉到寒意。

　　四时更迭，花开花落，万物衰荣。南方的小雪或许未曾雪，但也足够妩媚；或许不够浪漫直白，但也充满生机。生而为欢，即便是沸沸扬扬的生活，也能端到心中那一杯淡茶，微笑向暖，安之若素。岁月静好，怡然自得。

　　小雪过，冬来了。

　　冬来了，春天还会远吗？

　　吴 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