炊烟里的五谷香
记得住乡愁,就能留得住炊烟。炊烟里的五谷香,就是端着碗吃着母亲一日三餐做的农家便饭,那些远去的烟火,那些五谷的清香,在味蕾里一闪而过,进入魂牵梦绕的肠胃,在炊烟里飘飘渺渺。
上世纪八十年代的西府农村,粮食基本上自产自足,但小麦要细水长流,从夏天开始要吃到来年春天,得精打细算。还有秋粮玉米,这些不能浪费的主粮,是农民的希望,每家为了添补些额外的可以当饭来填肚子的零食,土豆,大豆。那时,一天三顿饭两头熬的苞谷丝,碗里三分之二是土豆。晚上经常煮土豆,至今想起,当年的土豆是那么浓香甘醇,口感好极了。为了节省开支,母亲冬天也要捂一盆浆水,浆水菜凉拌喝苞谷丝,味道很美。谁家的饭不比谁家的差,也比不上谁家的好。生活标准在同一水平上。中午,母亲擀好面,大多也要给面片里下土豆,她从地楞上挖上一把野小蒜,在小河淘洗干净,滴几滴油,很多时候翻炒二下,放到面里,飘出的炊烟里就有小蒜香往鼻子钻,闻也闻不够。
碗里的饭是满的,蔬菜太少了。一年到头,几乎吃不上肉,春天万物勃发,大自然是慷慨地,给清贫的人们带来了牙祭上的欢愉,地里路边的野菜成了母亲瞄准的目标。母亲是最早一个出来采野菜的,香椿、月树芽、苦菊、鱼腥草、鸡娃菜……听着都让人流口水的野菜,在母亲的竹笼里,花样天天翻新着,颜色由浅到深亮丽着。那年那月,每天中午都是面食,虽则单调却也透着心巧,母亲把面揉得又光又亮,擀得又长又筋。在灶前拉着风箱的我,闻着浓浓的烟火味,只见母亲把搬回的月芽,在滚水里焯一焯,挤去水份,切成小段,撒上盐,放上干辣子面,烧开油,吱溜一声浇在月芽上,倒些醋。你还别说:未放到饭碗里,那香味一个劲地往鼻子里钻,乘母亲不注意,我用手抓一把塞进嘴里,香味无比,好吃极了。挑一大口面,夹一筷头月芽菜,香了舌头,醉了喉咙,舒服了肚子,满足了整个身心。
农村人做饭简单,物质精神生活更是单调。晚饭后无所事事,日子十分寡淡。那时很少有电视看,仅有的一台收音机还是舅舅从千里之外的新疆带回来的,围着这件宝贝,我们听新闻,还有瞿弦和播讲的评书《三国演义》,寡淡的生活也有几分乐趣。母亲收拾着白天采回的野菜,一根一棍择着,父亲划着竹条,用弯刀刮上刮下,准备编竹笼,他们不停地忙碌着。
至今,那些乡愁里的记忆,就是炊烟里飘出的淡淡的五谷香。还有母亲亲手炮制的野菜味,让我百吃不厌,百嚼韵味长。 张玉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