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天的稻田

9月开始，秋气渐盛，稻穗已成沉沉之象。它们在秋老虎的灼热里完成最后的成长。远处水坝上的树木一丛丛横向纵向交织，水沟中的杂草也枯黄杂乱。秋天来了，大地百物皆有黄势，生命蓬勃履行最后的季节。目视那些金灿灿的稻田，看着就让人暖心，一种丰盈的喜感油然而生。

我常常站在单位二楼的走廊，望向窗外成片的稻田。单位周边还有村庄、池塘等乡村元素，每天我都能和它们进行一番视觉的交流。泥土的气息，水塘的清爽，这些乡间的场景，都让我沉醉。

许多年前，我在乡村居住时，对这些物象司空见惯，不以为贵。而自从搬进小城居住后，再望见乡村繁茂的景象，我的内心没来由地激动起来。可能是骨子里的乡村情愫，让我见到它们时，不由自主地感觉乡情难抑吧。

大地上的劳作虽苦尤乐，特别是瞧见稻苗们棵棵健壮的模样，那些劳累也就烟消云散了。其实，对于旧年农耕的场景我一直没有忘怀，翻地、灌水、插秧，最后是收割，农忙大会战年年如此，年年又各有不同。耕种是艰苦的，收获是快乐的，两相对比，在大地上的农事都是人们对土地的尊崇。民以食为天，种地就是靠天吃饭，这样的恩赐千百年来始终如一，对于乡村人来说，懂得感恩是与生俱来的。

乡村里的快乐自小就在稻田里延续。捉泥鳅，戏青蛙，钓河鱼；蜻蜓、蝗虫、蝴蝶都是我们追逐的目标，还有野地里的那些杂草、小树，都在时光中陪伴着我们少年的成长。那时候，孩子们和泥土相伴，每天晚上回家，身上泥水与汗水混合着，衣服上的污迹一片一片，少不了父母的一顿训斥，但第二天还是一样跑到稻田上尽情地玩耍。如今走在乡村，很少看到孩子们在稻田上玩闹的身影。乡村只是他们生长的地方，却不是乐园，现代化的科技发展，他们只知道流连于电脑、手机、电视之间，少了与大自然同乐的情趣，他们的成长少了许多自然元素，我想回忆起来也是干巴巴的，没有一点乡村风情的水润吧。

多年前我离开乡村，到城里居住。在城里住得越久，越发觉乡村的那些情怀在一点点积聚着，不能时光的走远而消散。多少次我总是在梦境中回念着少年时光的农村生活，熟悉的房屋，宽阔的小院，清澈的水塘，一望无际的稻田，儿时玩伴的笑脸，这些都让我深深眷恋。于乡村而言，我就像一个走失的孩子，再也找不到回去的路，我只能靠回忆重温乡村生活，重回让我快乐满怀的稻田。

辛弃疾在词里说：“稻花香里说丰年，听取蛙声一片。”词情中的场景透着乡村生活的朴素，也是农村生活情趣的诗意化。身在其中时，并不觉得有多美，可身在其外时，每一寸土地，每一幕场景都倍觉可贵。

陈 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