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1年11月26日 

第06版:芥子园

一只鞋的流浪记

  “有些东西你抓得越紧,他们越想要逃离啊!就像原本是草原上驰骋的野马,你却用绳将它们都缚住,你死命地拽着,可你越这样,它们越向往自由。”一只鞋说。

  “可你是我制作出来的。我能不管吗?除了这儿——这儿可是你的家,你哪儿都不许去!”鞋匠说。

  “他总是这样固执,我说再多都没有用的,无法改变他的固有思想,这真是一件悲伤的事!”一只鞋叹道。

  “在这儿生活挺安逸美好的,我也挺感谢您的,可我想走出这个舒适圈啊,我想去外面看看。”

  这就是事情的起因。第二天,一只鞋准备离开,他正大光明地向大门口走去,他不相信鞋匠能拦住自己。鞋匠果然追了过来。

  “你走啊,走啊,走了就不要回来啊。早就想把你扔掉了,念在你是我做的第一批鞋子才留着你。看看你那款式,老到扔大街上都没人捡。你走了最好,我还省鞋油钱,别回来啊!”

  一只鞋不是很明白,鞋匠分明几天前拿着鞋油细细抹着,一边抹还一边笑着说“还是那么耐看”,可自那天吵架后,特别是刚刚,就说些奇奇怪怪的话。一只鞋本来是自己想着要离开的,可听了鞋匠这话,更像是被赶出来的,心里竟然有一些伤心。

  春花烂漫的时候,一只鞋上路了,他的心也如春花般绽放,装满了对前方的好奇。他和小鸟一起歌唱春天,和蝴蝶一起追逐夏天,从船夫口中聆听秋天,船夫给他讲了好多事,秋天的事,庄稼丰收,瓜果飘香,那是他闻所未闻的。可走得越远,时间越长,真的就越发感到孤独。

  前方是一座山,那边是陡壁,那儿有一个黑影。

  那黑影蹦蹦跳跳地向一只鞋这儿过来,一只鞋逐渐看清了,那是一只棕色的羊毛短靴。

  “等等,那是一只靴子,一只鞋,我终于要有同伴了。”一只鞋惊喜地自言自语着。

  “嗨,你好啊,我在等一个能和我一起前行的鞋子。你是要去哪儿啊?哦,对了,你叫什么啊?我叫棕。”

  “我叫一只鞋。我就是……随便逛逛、玩一玩。”一只鞋答道。

  “行,我们一起走吧。”

  一只靴对于没有嘲笑他简陋名字的这个同类,感到了莫名的好感,以为自己将会很快乐了,乐呵呵地应着。

  “你的羊毛很柔软啊,很保暖吧。”

  “嗯?”棕愣了一下,说,“那当然啊,我的鞋匠可厉害了,专门给大户人家做鞋呢,可精致了。我看你也不错啊,锃亮锃亮的呢,你的鞋匠是谁啊?”

  “没有没有,”一只鞋竟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,继续道,“我的鞋匠啊,就是乡里的一个普通鞋匠啊。”

  “啊?哦,这样啊……嗯。”

  棕说他要回陡壁那儿拿一下东西,然后就一直没有下来。一只鞋在崖下喊:“嗨,棕!你还不下来吗?”

  “啊?那个,你长得太矮小了,我在你旁边……没有安全感。要不……你先走吧。”棕向陡崖下望,露出半个鞋身。

  “宁愿回到最初的位置等,也不愿意和我一起走吗?”一只鞋自言自语。

  “你从那么高的位置向下看,你把自己放在那么高的位置,向下看我,我能不小吗?我还仰着头看你呢。”

  冬季是寒冷的,把花草都冻住了。一只鞋冷得不想动,被雪渐渐掩埋,只剩下个鞋身。黑暗中,他不知道,明年春天冰雪融化的时候还要不要前行。路上流浪久了,就迷茫了。

  严姜怿